目前分類:癢邪【一生愛一回的故事】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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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固定好簡單行李,老癢便緩緩坐在柔軟的椅上,椅背的舒軟令人總是一仰後便逐漸闔上眼等待目的地到達;然而剛坐下的人卻不是先以這優先,從外套內襯裡口袋抽出了張相片。
 
 無疑的,是方才送自己過海關前友人,吳邪所給的照片。相片裡仍然是兩個人,自從被物質化出來後,老癢逐漸對些記憶不再清晰、偶爾靠著些生活相片及小時日記,還勉強能讀些過去解子揚的過去生活及少許的記憶。
 
 他輕輕揉著方才被打腫的臉頰,雙眸卻是直盯著相片裡的場景。這是哪他記不得,裡邊的人物卻牢牢記得,就算哪天可能隱約被抹去、但照片上卻被大大註明著一個名字,這讓老癢想忘記似乎也不大可能。
 
 看著解子揚和吳邪小時後。老癢微微想起方才在機場大廳收下吳邪的照片時,他直接只注視著一臉乖僻、聰明的解子揚,他不否認、也不逃避…確實有度很討厭這個和自己一樣面貌的人。
 
 即使最終還是知道自己始終只是個替身,代替解子揚活下去、接受世間所有事物及周遭的人,但在真正見著和吳邪的合照時,他卻也深深不禁想感謝起解子揚。假如當初沒有他堅持的意志、想活下去的那份堅持,那麼…如今這個叫『老癢』的就不會出現,也不會代替他對吳邪說道歉。
 
 從他被物質化出現後,他便深深認定自己是個怪物,是個吞蝕主人、企圖要消除解子揚身分的魔鬼。然而見過吳邪、訴說出他的不安和歉意,對方沒有任何的恨意僅是遺憾地表示不打緊,這才讓老癢得知個結論,解子揚的玩伴希望自己以解子揚的身分繼續活下去…對彼此來說都是個最好的安慰。
 
 看著照片,捻捻唇。老癢露出苦笑看了看照片裡邊的解子揚。他確實有度很討厭這個製造出他的男人,然而現在卻深深衷心感謝這個人讓他代替他活下去、給予吳邪一個能放心的位子。老癢臉上不再是皺眉、反倒轉換微微笑意,淺淺認為他並不討厭這個解子揚。
 
「吳邪,是放不下的人嗎?」
  
 在老癢反覆翻了翻方才吳邪所給的小時候相片,還在沉思於告別前的那些話及解子揚的記憶裡;他突然被某個男人的聲音給打斷畫面。
  
 抬起漂亮的臉蛋、清澈的眸子透過粗框眼鏡看著人。映入眼裡的是一副黑墨鏡,高大的身子;不曉得他是否真瞎或者是造型臉上掛著一副黑得見不著眼珠的眼鏡。男人嘴角邊勾勒出一抹像是挺有趣的笑臉。
  
「…只是玩伴。」
  
「是嗎,我還以為是青梅竹馬。」男人依然微微笑,那般笑又像是在嘲弄似地討厭。
  
 老癢狠狠瞪過人,放下照片後便收進外套內襯裡邊。見男人還在一旁,他也不得不啟口:「這位先生,還有什麼事?」
  
「噯,我在找位子,是在這邊嗎?」
  
 遞出機票,老癢看了看座位號碼…就在旁邊。抬起頭又看了男人一眼,黑墨鏡鏡片反射出自己厭惡的神情;小聲嘖了一聲、站起身後便對男人道:「你的位子在裡面。」
  
 男人聽完臉上依然帶著笑點頭道謝,緩緩走進裡邊的位子坐下,老癢也跟著坐了下來。方才身旁沒有任何人看自己的東西實在多;現在出現了個男人,興致都沒了。
  
 搖搖頭,老癢嘆氣後便想闔上眼一路睡回紐約。然而才拿掉眼鏡時,身邊的男人又開口…
  
「我叫黑眼鏡,一樣是往紐約的帥哥請多指教囉。」
  
 再次露出厭惡的神情,老癢又把眼鏡給戴了回臉上,僅短短回:「我是解子揚。」
  
 叫黑眼鏡的男人一聽人的名字,嘴角邊不再是笑意、呆愣幾秒,而後又恢復到讓人討厭到極點的笑容,這讓老癢一時很想動拳揍人。他從不覺得自己的名字怪異在哪,這是母親所取的、這個男人居然上一秒吃驚、接著又是一抹笑容…如同在諷刺他般,令人討厭!
  
 見男人沒有要繼續說話,老癢不管一切、再度摘掉眼鏡,身子躺下椅背、轉身背對人闔上眼不再理會男人。
  
「…解子揚…解家人。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見面了…」
  
 男人用著僅有自己聽到的音量笑道,臉上充滿的是讓人不解的笑顏。
  
「嗯-小傢伙,我們在紐約還會再見面的。到時還是要請多指教囉。」黑眼鏡輕輕在似乎已逐漸熟睡的老癢耳邊說道。
  
 之後解子揚在紐約期間又因某些小意外,碰上這個黑眼鏡、也曉知關於解家的少許真相。兩人藉這微小碰遇發生出更多的往後及種種的麻煩。不過這又是另個故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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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看著老癢站在玻璃櫃檯前和服務小姐說了一大串話語、眼眶下的雙眼盯著電腦在確認,而後掏出錢買了張票。檢查無誤便轉回身走向吳邪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能不能…再問你個問題?」
  
「嗯,問吧。」
  
「下午你所說的那些話,我該全信麼?」
  
 老癢在人落下字音後,坐直身子,從口袋裡抽出菸盒、拿根菸吸了起來;也遞了給身邊的人。遲疑幾秒,勉強擠出幾字:「信不信由你直覺去釐清。總之我是全說了。」
  
 對方的回答讓吳邪點點頭表示明白,也順手抽起一根菸、給人點著火一塊品嚐起菸的麻痺,苦卻又香地在麻痺著人的神經。看在整個下午這個老癢都是以正經的神情說出解子揚離開西泠印社後的事,在秦嶺前後的事也一五一十說出,吳邪也沒有理由說不相信。
  
 只是他從沒想過解子揚所做的事是為著自己。從小到大他僅認為他所認識的解子揚是個戀母的孩子,每次自己踩著小腳步來到解家母子兩的家門前總是見著解子揚總是賴在母親身旁、總是被母親擁在懷裡被逗得開懷;就連上中學時,他也曾經訴說過這輩子似乎沒有女人可以深刻地留在心中,只有母親是他唯一的愛的女性。一直認為是這樣的解子揚,吳邪壓根沒有想過這傢伙竟然會為了自己而做到如此可怕的事情。
 
 甩甩頭,吳邪把腦海裡滑過的畫面全都收回深處,一整天下來的對談和過往讓他的腦神筋似乎有些缺氧。低下頭,眼角餘光瞄到身旁人手上所緊捏前往紐約的飛機票,雙眸不自覺泛起憂傷。
 
 ---紐約。好遙遠。這會是最後一次見到『老癢』嗎?
 
 闔上眼又再次壓上椅背,吸口菸、又從嘴裡吐出煙,無奈地讓他頓時無法找到話題可繼續和解子揚交談,這還是第一次,是因為他是『老癢』;而不是『解子揚』嗎?
 
 看了看人依然捏著的機票,這也讓吳邪突然想起一連串的數字,那是解子揚的手機號碼…
 
「這隻號碼是你的,沒錯吧?」熄掉手上的菸蒂,吳邪拿出手機按出今天僅接到的一通電話,螢幕上列出幾個數字詢問人。
  
 老癢也捻熄菸蒂、微略點點頭,但雙眸卻沒有停留在吳邪的手機或臉上,如同在害怕什麼似的閃開人的眼光。這讓當事人便感到不滿,伸手緊勒對方的衣領。
  
「你他媽的在躲避什麼?我?」
  
「……。」
  
 捻捻唇,老癢遲疑幾秒才轉動眼珠正眼看向吳邪,微小地點頭,他無法再次對吳邪說謊。
  
「怎麼?小爺我有如此可怕、還是骯髒讓你不能見著麼?」
  
 對方的怒點在哪,老癢很清楚。不語幾秒才緩緩道:「不是。我曾說過有代價,記憶會非常差…我怕這是最後一次看到你的臉、很怕往後記不得。你是唯一在這世上和我有關係、有一起記憶的朋友!我並不想遺忘!」
  
 甩開人,吳邪轉回身子,不理會人地按著手機像是在儲存號碼似的按確認。面對對方的一番話,他顯得很不知所措,那種回答看似沒什麼、但因為下午的一番話讓他變得對話敏感。他不願意仔細思考話的意義,僅希望現在他的臉別紅得像猴子屁股般!
  
「老吳,老實跟你說…這次接到你的電話我真的感到很吃驚,卻也相當高興。然而聽著你想問我事情時,我便覺得你絕對不會原諒我這個老癢。」
  
「說什麼原諒…我壓根沒有恨過你。」狠狠瞪著人,吳邪繼續道:「你是解子揚;解子揚也是你。我該恨誰?應該是你恨我!假如沒有我的提議,你該是留在阿姨身邊;如果我沒有同意讓你離開西泠印社,今天的你依然還是那個解子揚!」
 
 狠狠推了人一把,吳邪腦袋變得混亂,但唯一讓他很清楚就是所有的一切發生都是自己所引起的。惹上陳家是自己;找解子揚到杭州是自己;害死了好友的母親是自己;好友的死也是因為自己而造成。全都是自己,吳邪。
  
「老吳,事事難料。」頓了頓,老癢微微苦笑「就算你當初沒有攔下解子揚,他的命運一樣不會變、連母親也是;僅是有可能沒有我存在就是了。」
  
 面對人的一番話,吳邪腦內稍微逐漸冷靜;然而卻還是咬著唇再次狠狠瞪向對方。解子揚的烏鴉嘴不是沒有見過,但想到這個物質化的老癢和玩伴一樣如此烏鴉嘴,下一刻伸出手臂用力勒在人的脖子上往上提。
  
「伊-呀啊啊啊啊…老吳-你要讓我死麼!」
  
「小爺才不管!和解子揚說話相似就算了,個性也一樣,看了就想揍!」
  
 死命掰開吳邪的緊勒的手臂,老癢撫著發熱發紅的脖子、兩人氣喘如牛讓來往的人潮各個趕緊帶著驚恐快速離開。整頓衣領,老癢先是一股無奈、接著露出苦笑,道:「給你這樣一勒,我才想起我傻了!我死不了,只要我一直想活著的意念,就永遠無法消失…但記憶不管如何還是會逐漸抹去…」
  
「夠了。這種話我不想再聽,你給老子滾回紐約去!」
  
 把人拉了一把、緊接著是充滿力道的一巴掌,甩得人臉上立刻襯出紅腫、顯得刺痛。在對方意識還沒回神、便在手掌里塞進東西。
  
 老癢緩緩回神、把方才被打歪的粗框眼鏡挪正後注視手中的東西,是張相片。裡中的人像不是誰,則是解子揚和吳邪小時後,相片上被主人用著油性簽字筆標註上個名字『吳邪』,畫個箭頭指著一名稚氣的孩子。
  
「我多洗了一張…我可是很用心幫你的記憶補助!要是你忘了小爺我這帥氣的模樣,我就見一次面揍一頓!」吳邪臉上擠出開玩笑的威嚇笑道。
  
「…吳邪…」
  
「行了、行了。別對我露出種依依不捨的模樣,怪噁心!」
  
 面對吳邪的話,老癢也只依然露著一抹苦笑沒再繼續接話仍然看著手心裡的相片。直到航班廣播,老癢也才提起行李、對吳邪展出充滿感謝及高興的笑顏。
  
「那麼,有空手機聯絡。偶爾我會寫信回來。」
  
「嗯,保重。」
  
 簡短的告別,看著老癢消失在手扶梯的後邊,吳邪微微嘆氣、如同鬆了一口氣般,輕撫著胸口,內心的跳動使得他感到恐懼。面對這個老癢,起初是顯得害怕、然而只是一個下午的對談,卻讓他深深覺得解子揚回來了。
  
 即使是替身,但看著同樣的面貌、聲音、個性及內心,這讓吳邪感到滿滿的矛盾。
  
 或許就如同解子揚當初在死前對老癢說的:『老癢是代替解子揚活在這世上』、代替他這個人繼續走下去;但對吳邪來說應該是另一種的安慰。
 
 緊緊握勞手心裡和老癢同樣的相片,吳邪不自覺也在臉上滑落說不出痛的淚水。解子揚已經不會再回來了,老癢往後也會和自己分隔兩處,即使如此他卻也深深感到很高興好友沒有恨過他,依然會在身邊陪著他。這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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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杭州八月,氣候正屬於乾熱。吳邪坐在咖啡館內也不得不因炎熱而點杯冰涼的冷飲坐在窗邊解渴等待約定的人出現。
  
 待坐在窗邊看著外邊人來來往往,每個人各個都捲起袖子、反覆動作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今年的夏季依然炎熱得讓人們顯得很不愉快。轉回眼珠盯著桌上的雜誌,翻了翻、看了看,最後也無趣地闔上本子,繼續觀望著窗外。
  
 直到擱置在桌上的手機突然發起震動,吳邪也才趕緊又拉回視線、迅速地接起手機。
  
「老吳,飛機誤了點、現在剛到杭州,準備趕去你那邊…」
  
「嗯,你慢慢來便行了。」面對人的遲到,接話者不在意地笑回。他無法對解子揚生氣,或者說他也很慶幸老天爺簍出這點小意外來,讓他大可不必一早就得面對那個『老癢』。
  
 原先兩人所約的和以前大學放榜時間一樣,十一點,不早也不晚,正準備要午餐的時間。吳邪灌完前些時間點的冷飲,到了正午便也點了客午餐享用。原本會是自己一人無聊地在此處享用自己的午餐,沒想到過一會解子揚便已匆匆忙忙趕來,走進館內、和服務生說有人約,便自己走到吳邪所坐的桌子前。
  
「抱歉…來晚了…飛機在紐約那邊遇著了小意外便耽誤些時間…。」
  
「真要道歉,那就等等幫付這些錢,我就一筆勾銷。」指了指桌上的帳單,吳邪平淡道。
  
 見人像是認命點了頭,吳邪也才咧開嘴笑道開玩笑何必當真;伸手拿了本點餐本遞了給對方、要解子揚也一塊午餐。
  
 兩人在餐點全上桌後便一塊享用一塊談論到過去往事及現今所有。老癢說了自從離開秦嶺後便深深覺得沒有臉再見吳邪,靠著還想繼續活下去的意志力又復活回來、和母親倆一塊移民至美國紐約,至今在那邊也逐漸有了點小工作在維持經濟生活。
  
 這次會回來杭州全託吳邪的一通電話,昨晚匆匆忙忙整理東西便搭上飛往內地的飛機。等他坐上機艙的位子上後,也深深覺得這次回到杭州不僅見見老友、也該把要說的話一次講清。
  
「---那麼,你想問我什麼?老吳。」
  
 突來的提問,瞬間打斷了兩人還和樂融融談論往事的愉快氣氛。面對人的質問,吳邪不語咀嚼嘴裡的食物、嚥下後安靜了幾秒。
  
「解家。我想問的不是關於你,則是解子揚的解家。」抬起頭,雙眸很肯定地對著人表示,且繼續說:「既然你擁有老癢的所有記憶,那麼這個肯定也曉得。」
  
 吳邪的一番話讓老癢當下也不語。眉間出現微微的幾道煩躁。
  
「我不知這該讓解子揚對你道歉,還是要由我道歉…」這樣的回答使得剛才的提問者不解眨眨眼。見人似乎還不懂,便解釋:「解子揚並沒有尋找解家和自己的出生真相。」
  
「---你撒謊。」
  
 像是早得知吳邪會如此回答。老癢搖搖頭、露出極為難看的笑容。
  
「很抱歉是真的。」
  
「你他媽的我才不相信!那傢伙在離開前對我說了他要尋找解家…」
  
「確實是這樣沒錯。但…出了意外。」捻捻唇,老癢把玩餐盤裡的利叉。「記得我曾提過吧,我媽,也就是解子揚的母親心臟病發作,沒有人可求救、整張臉被活生生車在布上…」
  
「這是真的。當時他崩潰得連去求救都沒有做…你們吳家在當時回了老家,他一人孤伶地守在母親旁,含著淚、心疼地替她把縫紉機上拆了下來,複合不回去、也無法挽回。原先什麼的目的也忘得一乾二淨。」
  
 明明是解子揚所面對的,然而老癢的記憶裡卻永遠忘不掉,像是又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老癢停下口、舉起水杯灌進口腔,像是在讓自己死於茶水裡拼命往嘴裡灌著。
  
「之後,我從附近鄰居得知母親心臟病發作的緣故…全託陳家的龜孫子!」
  
 聽著人的話,吳邪皺皺眉顯得很不解「陳家…?」
  
「曾經侮辱過你爺爺、你家族的那個傢伙。在當時早該讓我一拳打死,好讓他們陳家絕孫!」
  
 經老癢一提,這讓發問者也才回想起曾經不好的往事。讓解子揚第一次動粗的原兇,陳家孫子,時時刻刻和吳邪一直作對,那次的發生也讓陳少當家親自到醫院向吳一窮及吳二白道歉。之後便一直沒有消息。
  
「得知你有間骨董鋪子,那傢伙那陣子似乎想找你談談一筆生意。到我家詢問我媽,三番兩次糾纏著、鬧得她心臟病發,結果那龜孫子居然見著卻還夾著屁股逃跑,我媽的死全是他的錯!」
  
 說道,老癢重重捶了桌子。在眼鏡下的眸子更是極為不滿。
  
「那後來,你去找那傢伙麼?」
  
 點點頭,老癢再次喝口水,才接著說:「因為沒什麼錢可買副好棺材葬我媽,原打算返回頭回到西泠印社找你求助幫忙,途中正好遇上一群江西老表跟著他們一塊賺些錢;而後逐漸得知那老表和那陳家龜孫子在當時有合作下斗,我也請求他帶上我前往秦嶺。」
  
 陳家孫子除了對有來往的生意夥伴當作是大爺在看、對任何人則都相當厭惡。自從被當家一把拎向吳家人道歉後便主動轉學不再和吳家還有解家的孩子有來往。面對人的面貌他從不記,似乎對他來說是壓根沒必要去記牢。因此在解子揚和老表一塊邀約前往秦嶺倒斗時,他絲毫沒有懷疑。
  
 等他真正明白為何解子揚會淌這場混水時,他早早已被水裡大得嚇人、早不足以巨大來形容的魚給活生生吞了。而存活的幾人眼看都已到達青銅樹邊緣,也不想放過發財的機會便仍舊爬了上去。
  
 之後的情形也就是老癢和吳邪所遇到的那些情況一樣。解子揚和老表在最後是存活下來的兩人,但也並非是真正存活下來。解子揚看著自己物質化另一個他、接著活生生炸死了本尊;而老表在臨死前依然仍希望可活下去,也同樣物質化了另個他,但終究沒有發現自己是真的還是假的便被山下的村民發現、一齊交給武警。
 
 明明身子感受到被撕裂的痛感,然而卻還活著,這就是老表為何會瘋的原因;反倒解子揚接受了這個事實,由老癢代替解子揚活了下來。
  
「我沒和吳邪你遵守約定,依然去尋找青銅樹。」
  
「…你無須道歉,和我約定的是解子揚。」皺眉閉上眼,吳邪輕道,思考了一會,繼續問:「你為了母親報仇我可理解,但也沒必要讓陳家絕孫,為什麼要讓他死?我想你媽應該不會希望你這麼做…」
  
「我媽是原因之一,另個原因是為了你,吳邪。」
  
 看著服務人員收走餐盤,老癢直盯著人繼續道「在他死前我提過有關你我的事情,當下他氣得想殺人、我也怕放過他會就此害到你,因此結束他命運。我是為了你!」
  
 老癢的話令吳邪傻了一陣子,甚至一時不知該如何繼續接話。從小到大,他一直深信是自己在努力保護著解子揚不再受到外人的眼光厭惡;然而沒想到卻是對方多年來也在保護著自己,甚至是連命都賠上了也不惜這麼做。
  
「還有,連王老闆他們的事我也該說清楚。」再次捻捻唇,老癢臉上依然平淡。
  
「王老闆是陳家的遠房親戚,據說是那傢伙失蹤後,陳少當家便招集遠房對斗熟悉的幾個土夫子也前往秦嶺…他們始終沒有發現我就是殺害陳家龜孫子的兇手。在他們要殺害你的當下,我也不得已先解決了他們三人。---最後,是我把你救出、救上岸邊上好讓村民找著你、讓你得救。…這些就是真相。」
  
 聽完冗長的解釋,吳邪一時無法消化。眨眨眼呆愣了一會,他從沒想過解子揚所做得一切都是在救自己。見人似乎無法相信,老癢輕輕嘆氣也多少明白吳邪很難去相信這些。
  
「就算是為了你,就算死了也無妨。這是解子揚的心聲。」帶著苦笑,老癢對著人道。喝起冷飲卻也頓時嚐到滿滿的苦味,就像是內心的苦感滲透到茶飲般一樣難以嚥下。
  
 之後的倆人便安靜呆坐了一個下午,享受讓心靈及腦袋吸點空氣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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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老闆,要幫你整理麼?」
  
 一聲詢問,令原本還在游神思考三叔去向的吳邪拉回神、也拉回視線,把前些拿到的委託拓本擱置在桌上,轉過頭看了看王盟正兩手腋下夾著兩只清朝陶瓷花瓶、兩手也左右拾著拓本紙張,這才讓他想起前些時間要夥計去整頓一下鋪子,把些東西拿去後院曬曬太陽。
  
「老闆?」
  
「噯。我這邊…我自行來便可,還有太多東西還沒清查完。」
  
 見了見桌上還有過幾天就要交委託的拓本還尚未看完,吳邪擺擺手要王盟弄好店鋪裡的東西便可。自從三年前老癢離開西泠印社後,王盟便也逐漸收斂許多…或許是得知往後日子是沒有人可以幫忙做事、解解小老闆的煩躁才慢慢乖了起來,看著夥計勤奮的模樣便默默覺得。
  
 目送王盟離開,吳邪轉回身子便繼續桌上動作。瞧了瞧堆滿東西的桌子他也顯得很頭疼、擱下拓本,便一一翻動書籍、整理大大小小紙張,翻了翻幾下,吳邪便瞧著一張寫著數字的紙張掉落在眼前。
  
 很陌生的數字,幾乎是根本不常打,但他知道這是內地的號碼,仔細想想便得知是一個人的手機號碼,解子揚。或許該稱他為『老癢』。放下手中的東西,吳邪盯著一連串數字許久。
  
 儘管得知那個回來找他的解子揚不再是原來的解子揚,則是所謂的『物質化』,或者稱作怪物也不奇怪。但面對記憶都相同絲毫沒有任何錯誤、且依然把自己作為哥們在看待,吳邪真的很難去相信這個老癢是個怪物。即使親自見著了解子揚的白骨,但卻仍想把老癢作為是自己原本就認識的他。
  
『他是什麼東西…分不清,卻也不願意把他歸類成鬼魅一般的東西,畢竟他是解子揚,是個人啊!』
  
  
「老吳?」
  
 等他回神。吳邪才曉知自己動手撥出了方才找著的那一連串號碼。他娘的,自己無奈罵了罵自己一番,電話另一邊傳來的聲音讓他緩緩靜下心,聽著物質化的解子揚所發出的呼吸聲。
  
 見吳邪不語,對方顯得很困惑,帶著平靜口語,輕輕問:「要約個地方見見麼?你家附近咖啡館?」接著就聽著聽筒另一邊傳來窸窸窣窣在收拾紙張的聲音。
  
「嗯,就老地方見。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老吳,我的事、青銅樹的事就別再追查了,對你沒好處!」
  
 懷著平淡,解子揚對著聽筒說道,同時便聽著對方倒吸一口。他曉知…以吳邪的個性並不會如此放棄。自己親口告訴了他,這個老癢利用了他想找回母親;這個老癢對他說了謊、失約,殺了原來的自己、自大地認為自己便是解子揚…種種,自從救吳邪離開秦嶺後,他便認為沒有資格再跟吳邪說任何話或者見面。
  
「我想知道的不是關於青銅樹。」吳邪淡淡道。
  
 人的一番話便讓兩人頓時停掉話題,沒任何接話、僅是彼此聆聽對方的平緩呼息聲。解子揚平靜的呼吸讓吳邪有好幾次確信那個『老癢』至今也都還活在這世上,且就在對面。
  
 耐不住兩人的沉默,解子揚輕輕笑了笑,而後說了…
  
「老地方麼,明白了。今晚我會搭飛機回內地,大概明早會到杭州,時間也是和以前一樣?你手機也是上次給我的那隻號碼麼?」
  
 聽著吳邪似乎摻雜著沉重的心態,漫不經心地輕輕回答,解子揚在人看不到的另一邊皺起眉間苦笑,之後便一塊掛上電話。
  
「唉…」扔開電話聽筒,吳邪嘆了長長一口氣。明明聲音確實是解子揚、連語氣也是,然而卻始終無法很清楚肯定對方的存在。
  
 並不是說他不相信老癢還活著,人影、肉體也依然真實出現在自己面前,唯一不同是他自稱是物質化,不是人,這讓吳邪很難釐清究竟該如何面對這個是真是假的解子揚。
  
 自從跟著三叔奔走古墓,就連現在也依然追尋蛇眉銅魚下落跑,吳邪很明白、這些事情會逐漸轉動自己的未來命運及接下來的每一步。
  
 想著未來,吳邪也不禁皺皺眉、又再次思考起解子揚。自己能改變,然而老癢卻早比自己還要短命,連個未來都還見不著就得先見祖宗去,為了母親、為了解家,他可以連命都扔了。
  
 ---太不值了。
  
 他,只是一間小董古店的小老闆,追著未來跑:解子揚也和他是同年紀,則是不得不停留下來在原步返回走尋找過去,最後連微不足道的小命都丟了。真的,是太不值得了。
 
 闔上眼,吳邪將身子往後輕靠在椅上。沒半點想再繼續思考的情緒,或者說是方才解子揚那般衝擊性的話讓他打住腦筋。
  
 打開眼看著鋪子裡的天花板,眼角餘光便撇著王盟雙手仍抱著許多古董往後院走去中途,像是想確認什麼似的,西泠印社小老闆拉起嗓子叫住人的腳步。
  
「王盟。」
  
「怎、怎了老闆?」
  
 吳邪起身走近王盟,見人似乎有些嚇著,瞪了瞪人,道:「幹什麼!只不過叫叫你、何必嚇成這副模樣,做虧心事不成?」
  
「沒、沒那回事啊…老闆…突然叫住我是想作什麼?」
  
「嗯…」頓了下,經王盟一提,吳邪在腦內糾結了幾秒,也才想起問道:「---你還記得解子揚麼?」
 
 在話衝出口後,發問者瞪大雙眼、正想收回這種如此無聊的問題時,卻清清楚楚聽著了王盟的回答。
  
「解子揚?是誰?沒印象…姓解很少見,是老闆的客戶麼?」
  
 放下想遮口的手,吳邪像是瞬間被狠狠攻擊般呆愣。面對王盟絲毫沒有開玩笑或耍著玩的神情,似乎也就如同他所說的,沒印象。
  
 沒來由啊…!曾經抱著自己的大腿呼喊不要叫他回家吃自己的王盟確實是因為當時的解子揚而如此懇求吳邪留下他,怎麼自從這個人離開後,王盟就像壓根沒認識過了呢?
  
「是老闆的熟人嗎?」
  
「啊是…我明白了,你先去忙…。」打發掉夥計,吳邪搖搖晃晃回到桌前坐了下來。
  
 ---這讓他頓時明白了向青銅樹所許願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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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等吳邪得知解子揚的消息時,是三年後。
  
 跟著三叔跑了幾次的斗,回到杭州他打了電話回三叔的鋪子里。平常便神神秘秘的三叔在一次的倒斗里失蹤,問遍個親戚沒有消息,連鋪子裡的伙計也說沒回來。
  
 還在擔憂三叔的去向,卻在三叔的伙計那收到了個找他的消息。「有一個怪人說是你的兄弟,非要我們告訴他你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他什麼來路,不過看他滑頭滑腦的,不像是個好東西,就給你打發了,他臨走的時候留了個電話號碼,你要不打過去看看?」
  
 這樣的話讓吳邪頓時想起一個很熟悉的身影,稱兄道弟沒有幾個人,更何況還是找到三叔那邊去,肯定是和自己相處許久才會熟到從親戚那邊找自己。
  
「那人多大年紀?」持著聽筒,吳邪回問。
 
 「這我可說不準,大概和你差不多,比你老成點,板寸頭,三角眼,鼻梁挺高的,架著副眼镜,戴著個耳環,看上去不中不洋,不倫不類的。」
  
 聽著夥計的稍微形容,吳邪皺皺眉、心底稍微有些譜,但他還不是很確定在記憶裡到底有誰戴著耳環、讓三叔的夥計都有點不倫不類。
 
「那人說話是不是不太利索?」猜來猜去也終究瞎猜,把自己的交際圈縮小後,他放手一搏,吳邪也直接問出是否就是和自己所想的那個身影。
  
 直到對方在聽筒裡說沒錯後,他也才在心底浮出了滿滿的興奮。跟人要了電話號碼、掛掉電話後便也緊接著撥打過去,響了幾聲便也聽到了很熟悉的聲音,解子揚。
  
 在三年裡,他對當時離開杭州的玩伴從沒連絡過。在他全部記憶裡,僅有解子揚這個人、身影、及聲音他都不曾忘過。
  
 兩人在聽筒裡依然你一言、我一語先是寒暄,接著的每句話都都含帶著少許開玩笑及滿滿的思念對談,從小認識到大的玩伴可不是說假。吳邪看了看手上的錶似乎有些晚、但卻又不怎麼甘願想放掉這聽筒,因此便提出聚聚喝酒聊天,多年不見的好友有太多話想說了。兩人便打定日子約在路邊的小攤子裡相聚。
 
  
 坐在小攤子裡,聽著解子揚訴說當年離開杭州發生的所有過程、又看著解子揚耳邊上的六角鈴鐺。吳邪打從心底便有些不妥,然而卻始終沒有說出口自己的擔憂。僅是微微皺眉繼續聽著人訴說。
 
 受他人委託,且還是離開多年的好友求助;拗不過解子揚的堅持,攜帶著簡單的裝備,吳邪怎麼樣也不得不答應了。即使在他心底是滿滿的疑惑和不安,然而卻還是問不出口,只好跟著人一探究竟、尋找自己為何會感到不安心的原因。
 
 被人送進醫院裡,躺了些時間。闔上眼,吳邪滿腦回想的是在秦嶺的黑暗;睜開眼,則是解子揚的所有一切。那裡面所經歷的他無法忘懷,身上所受的傷也說明著他沒有作夢,但是真是假,他依然無法完全釐清,迷迷糊糊被解子揚帶進秦嶺;又迷迷糊糊走出秦嶺…一切,都太亂了。
  
 解子揚回到杭州尋求幫助、尋求理由;尋找青銅樹那中間過程如何,吳邪經過那些經歷,他不願意再回想。離開秦嶺後、收到了好友的來信,每當看著桌上擺著的合照,吳邪心底浮出是滿滿說不出口的沉重。
  
 當時的解子揚是個沉靜、不多話的孩子,受到刺激總是會一次性爆發,但過後便會感到自責。三年過後整個人除了原本沒變、其他看不著的地方似乎變了許多。
  
 看似聰明的孩子,經過三年究竟變了些什麼而成了現今如此叛逆的模樣?吳邪思考不出、也不願意再想起解子揚的一切。拿起自稱是解子揚物質化出來的老癢所寫的信,字跡依然和從小一樣不曾變過、有度甚至會認為解子揚或許根本沒有死。
  
 然而在黑暗裡看著了已風化成白骨的屍體,吳邪不得不告訴自己要認清,解子揚,確確實實已在三年前死了。
  
「他娘的…」狠狠咬了下唇,吳邪奈不住眼眶裡淚水、扯掉粗框眼鏡,便把臉埋進手掌里用力擦拭。右手仍舊緊抓著老癢的信、及他和母親的合照。
  
 假如沒有老癢所說的『物質化』,現在這張握在手裡的照片便不會感到不舒服;然而吳邪看了一眼便也趕緊扔在桌上不再去看裡邊的人。
  
 已經死去的人,是否能再復活,且永不老?
  
 即使老癢說當初為了母親,他把吳邪給帶進秦嶺是想藉著純潔記憶喚醒母親復活。但相對的吳邪根本不願意相信這種方式。寄過來的照片裡解子揚母親還是維持吳邪最初見到的漂亮阿姨模樣、不曾變過,母子倆站在一塊要是外人來看肯定直覺是對情侶。
  
 面對照片裡邊人的視線直視,吳邪皺皺眉也便趕緊挪動身子把信和照片一併塞回信封裡、接著放進桌子的抽屜裡不再去看。
  
 不管是真是假。他只知道,他的玩伴、哥們,解子揚早在三年前已死了。
  
 來不及說的話,來不及的道別也在這一切結束了。至少吳邪是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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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解子揚跟著吳邪來到杭州,起初面對人事物、各種情況總是讓他措手不及,逐漸習慣下來便也跟著西泠印社的老闆做起幾次的成功交易,始終沒有再出過任何事。
  
 原以為這僅是解子揚為了生活費及醫費而短短一份工,然而卻一做便做了四年多,如今大學畢業也依舊在這鋪子裡幫忙。時常有不少玩古董的商人會前來委託吳邪看貨,這也讓解子揚在這些年來認識了不少明器和古董。
  
 久而久之,他逐漸從一些來訪的買賣商人口中得知有關『可實現願望』、『也可讓人復活』的明器,這讓他也動起歪腦筋。
  
  
「辛苦了。」
  
 拍拍仍坐在椅上看著帳本的人肩膀,被拍者抬起頭視線直落在身後的人影臉上,一臉輕鬆、讓人難以相信是間古董小老闆的一張有些稚氣的臉拉起一抹笑朝著人。注意到吳邪手上的茶水,坐在椅上的人也才趕緊把桌上邊的書籍、算盤也推到一旁,空出位置讓對方好放下茶盤。
  
「王盟那小子去哪偷懶了?放你一人在這…等那小子回來非得扣工資不可。」
  
 看著吳邪臉上浮出要怎麼好好惡整自家員工的模樣,解子揚苦笑要人行行好、別太過欺負人。王盟是在西泠印社許久的小員工,不曉得是因為古董店不大不請他人來、或者是想省工錢裡面僅有王盟一人在店裡打掃?不過經過詢問之下是吳邪父親的考慮。
  
 貌似是王盟的家族和吳家有些關係,王盟也靠著這份微小關係找著打工的機會。儘管這小夥子老是在店舖裡偷懶、總遭到老闆吳邪的挨罵和威嚇,不過卻也是個忠實的工作伙伴,且更讓人感到這小子真的很怕丟掉這份工作;從解子揚第一次到店鋪裡,王盟便嚇得緊抱老闆的大腿哭喊『老闆別這樣把我給炒了!』而後解釋僅是增加一個新人手、並非開除,這讓他也放下心…不過最近似乎越來越囂張。
  
「吳--吳邪,跟你談談行麼?」
  
「噯,當然行。怎了?」
  
 解子揚眉間皺起少許的細紋,像是在思考什麼的沉默幾秒。然而在人正要開口發出聲時,打破兩人之間安靜氣氛的是吳邪的三叔,吳三省。
  
「大姪子!快來瞧瞧!這貨得來不易!」
  
 拉長沙啞的嗓子,男人嘲著吳邪喊道、手上的東西更是晃了晃吸引解子揚的目光。等人到桌前,吳三省便把手中的東西給獻出,是塊小碎片,翠綠色、邊邊有些金黃色,就像是某種硬物上的其中碎片。
  
 看了幾眼,吳邪擺擺手,說:「三叔,這只是個碎片,沒價值。」
  
「你這黃毛小子懂些神马…這是青銅碎片,平常看不著,僅有在斗里、雖然看似只有這一小片,但它真正的體積是大得連你都看傻。」
  
 瞪瞪不識眼的姪子,吳三省邊訓邊拍打吳邪的後腦勺。而在一旁的解子揚卻完全都注視在那片青銅碎片上。耀眼的光芒讓他像是著了迷似的無法挪開視線。
 
 解子揚很清楚這青銅碎片,過去幾名來路不明的客人來店裡變賣從斗裡翻出的明器,他數不清、也記不得到底有多少。唯一讓他記最牢,是從一名正在跑路的土夫子,變賣物品後、點算著手上所得的紙鈔,同時也和當時顧店的解子揚閒聊道,一種很神秘又很神奇的明器,沒有多少人可以斗出那整體,當時的土夫子也是拿了拿一小角青銅碎片晃過,說可實現人的願望,也笑道他要是真斗到整體就發財不必這樣躲躲藏藏。
 
 那人之後說了些甚麼,解子揚沒在聽,僅是盯著碎片許久。原本壓根以為這種東西不存在在世上、找過任何書籍資料都沒下落,原想放棄,沒想到這碎片卻又出現在自己眼前,這下讓解子揚更是想知道出處,雙眼沒有離開桌上的碎片,解子揚問了:
  
「三叔…這--這東西,在哪…?」
  
 咬咬唇,解子揚對著男人提出疑問。這讓對方愣些才緩緩回:「在西安。據說去尋找這青銅樹的始終沒有人能成功走出來,勉強就只能得到這一小角。但這玩意要是拿出來除了值錢,還有特殊的力量。---會實現任何人的願望。」
  
 吳三省挑挑眉回道。看著人依然盯著碎片不語、轉動眼睛注視解子揚的面貌一會,男人突然悠悠地問起「你…想實現什麼…?」
  
「………有、太多了…」
  
 母親、自己的身世、過去那些日子、父親,以及已經消失得無影卻又隱約熟悉的解家人種種。渴望的是能回去、從來,重新現在。在解子揚的認知裡,他僅知道吳邪,吳家人,從認識吳邪開始到現今。至於過去母親也不再提起,儘管腦海裡似乎還殘留著『解家人』這三字,但卻完全沒有頭緒,這讓他在這幾年來感到很空虛。
  
「三叔…夠了!」
  
 阻止三叔的話語,吳邪打住不再讓解子揚繼續追問下去。他明白這個玩伴想做些什麼、也明白他目前所需要這這份可實現願望的力量。期許一個願並不是平白無故就可得到實現、需要犧牲;捨去什麼,這吳邪不曾試過,但他明白並不是僅有金錢或簡單的東西可換取來的。會玩命的!他如此想。
  
 自從解子揚受傷開始,他便決定假如真失去了過去、那麼就不該讓他再回想或拾回。他的家族如何,他不曾問過爺爺和父親,僅用直覺得知那些一切不得問、也不該去探討,否則後果自行不堪設想。因此他自從上學大上榜那天開始後便沒有再提過,即使父親想得知、他也仍然不啟口勾起解子揚的記憶。
  
「你別再想這種事了,這!就只是個碎片,沒青銅樹這種東西、更沒可以實現的力量!」搖了搖人,吳邪朝著人大吼,只想把人試著拉回:「你他媽的給我清醒!」
  
 他不是沒有想過,解子揚是否會找回原來的記憶,這是吳邪一直不敢肯定的一件事,該說是從沒有認真思考過他人的意願或想法。他一直認為假如閉口不提、總有天那個人便會不再記得關於『解』這個字。但以從小的認知,吳邪知道這場水他不得淌,乾脆忘得一乾二淨、過著無憂無慮煩惱金錢和時間的種種問題就足夠。
  
 無須再想著關於解家。至少吳邪他是如此認為,只是這般認為僅有他自己解讀、對於解子揚的意願他始終沒有為他著想過。
  
「吳邪你不懂就別再試著裝懂。這--這些年來你在想些什麼,我都曉得--也微略稍知,已經…夠了!」
  
 甩開雙臂,解子揚像是眼紅般狠狠瞪過人。連方才啟口的平淡對話也在此一消而空,空氣裡瀰漫著是滿滿的不信任。
  
 待坐在一旁的吳三省靜靜不語、也不撇看兩個年輕伙子。嘆了口氣,起身輕輕拍下吳邪還殘餘有些激動而上下顫抖的肩膀,簡短道:「行了。今天我就先到這,先走了。」
  
「……大姪子。有時候,過度的保護會害慘另個人。」像是想到什麼,男人轉回頭繼續道。
  
 說完,兩人都沒正視送離吳三省,依然氣在上頭、不願意看向對方,更像是不願意看著彼此糾結的面貌。
  
「抱歉。是我太過火了。」
  
 吳邪捻捻唇,小聲平淡道。看著桌上還放著的青銅碎片、回想著三叔離開先所說的那番話,雙眸所含帶是滿滿的歉意。
  
 他不否認,曾經以為這樣的保護會使得解子揚不再受到任何傷害;但從沒想過這是否就是過度的保護?明明是解家人,卻因自己的自私,隱瞞所有、不讓他人探討詢問。吳邪不懂自己究竟哪里做錯,真要珍惜朋友,不就該試著把人拉遠危險?
  
「…母親寄了信過--過來。」把人的道歉擱著,解子揚緩緩道,見人有些吃驚有困惑、才接著道:「她在信中提到有關解家。也提了我那些年來失去--去的記憶。」
  
「我--我既是解家繼承人,又是解九爺想彌補的孫--孫兒。然而母親卻把我給帶離解家、拖離解家任何一切。我是解家人,解家當家--家原該是我,那麼我又為何不能試著找回原來?不該是由母親或你--你們吳家來告訴我,是不?吳邪?」
  
 面對對方的質問,吳邪先是發愣、難以啟齒。眨了眨眼顯得很困擾。
  
「我原本想找你談,就--就是關於這件事…」
  
「你…!」
  
 解子揚皺眉笑笑,從桌上拾起一張單薄的紙張。看了看吳邪,依然苦笑說道:「剛才,我正煩惱該向你辭職還--還是該跟你說請假。但稍微看下有關家族的資料似--似乎不是能用請假來當理由…」
  
「唉…」
  
 伸手接下對方的紙張,吳邪無奈搔搔後腦、臉上浮著煩躁。多年下來,相處也有算不出實際年數,一個從小便認識到如今的玩伴,即使想試著隱瞞他、卻也不該拘束他人所想尋找的任何真相。
  
「答應我!絕對不要找青銅樹!即使這東西真假、也不要給我冒險去尋找!」
  
 吳邪朝著人說道,也順手把解子揚眼鏡給一把拿開擱置在桌上,接著把手掌給壓在人上頭揉了揉短而微翹的亂髮,就像是小時後所給予的鼓勵。
  
 面對人的動作,解子揚先是一愣,緊接著才回過神笑了笑、點頭。
  
「是說,我還想到一件--件事…」
  
「你這小子都要拋下玩伴去旅行了還這麼多話要交代,你老媽子啊你!」
  
 狠狠訓人一頓,吳邪放開人的短髮、反倒用手臂用力緊勒在人的脖子上,緊緊往上提令解子揚大吃一驚想試著掙脫人,兩人便打鬧在一塊,把方才的氣氛給完整翻覆。
  
「哎--哎…是關於我們的事情…」
  
 聽著人勉強喘過氣說道,吳邪也才緩緩鬆開手臂,問:「我們?怎說?」
  
「我想改我們之間的暱稱。都老大人了,還--還嚷嚷小邪、子揚的,怪不習慣…」
  
「你小子…都喊了幾年還不習慣。行行,改暱稱不改名都好。」
  
 吳邪先是白眼解子揚一頓,接著有些認真地思考著剛才所說的暱稱。從小到大都是『小邪』、『子揚』在呼喊對方,說實在假若哪天真在街上遇著,身邊又有著女友、老婆之類的還這般法喊不被嘲笑才怪!
  
 搖搖頭。吳邪把前些時間還坐著的椅子給拉近、坐下。舉起筆、在白紙上塗塗抹抹的寫起些東西來。這讓解子揚也挺好奇地探了過來。
  
 紙上寫著『解子揚』三個字,這名字的主人便見著對方把這三字給拆開如同在玩拼字遊戲般分開寫出其他詞語和拼音。
  
「子揚,子揚…嗯…叫你老癢吧!」
  
「這神马取名--名方法…我--我這名字裡哪裡有了癢這字…」
  
「誰管你這麼多,反正我念得順便行,少囉嗦。也給你一個懲罰,誰叫你要拋下我去旅行的下場,小爺我要你一輩子在腦子裡不想我這玩伴就全身癢!」
  
 聽著人如此天真又幼稚的理由,解子揚苦笑著搔搔後頸,實在不知該從何處來吐嘲吳邪取名實在很沒有品味。看向紙上的字,被稱作『老癢』的他眨眨眼,回:「我--我直接叫吳邪你老吳吧。」
  
「…多麼沒有品味的暱稱。小爺是有多老。」
  
「你--你才沒品味!老癢啥的一聽就不--不是很認真思考。」
  
「你小子啊!小爺我可是很認真在思考為你取帥氣的暱稱!」
  
 兩人一言一語數落彼此取名品味。說不過解子揚的頭頭是道,吳邪也就直接起身、舉起平常王盟打掃明器的雞毛毯子便朝著人揮打過去,兩人便也如同像孩童般的玩鬧在小小的古董店裡追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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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子揚!」
  
  還看著榜單的少年轉過頭看著遠處正喘吁吁跑向自己的人影。那是吳邪,在曾經的小學、中學及高中裡很幸運和吳邪同班,勉強點同校,兩人當了不少年的朋友,連鄰居也一認識便認識到上大學。
  
  有時候吳邪老是認為兩人的緣份或許是個孽緣,從小開始認識到大沒有分開過、也不曾分得太遠。常常笑道倆人上輩子結了緣、這輩子分得在一起不可。
  
「吳--吳邪…你--你總算來了。」
  
  看著氣喘吁吁的對方,解子揚拉起一抹笑,結巴地勉強說完整句。在十五歲那年所受的傷害造成如今的說話不利索,他這樣的情況總是遭到許多人厭惡、甚至不理會,然而僅有吳邪完全不在意,仍然和他成臭味相投的兄弟,面對結巴的話語,吳邪也總是能聽得明白、從不感到煩悶。
  
「一早被老爹抓著去幫忙鋪子裡弄到現在…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沒那回事,我我也剛來--來沒多久。」
  
  安靜待人說完話,吳邪搔搔頭表示明白了。接著從自己的背包裡抽出和解子揚手上拿著的一樣紙張,上頭寫著三位數號碼,『370』是吳邪的准考證號碼。一群看似也是學生的人們紛紛擠向大廣場走去,那便是他們倆約在此見面的原因,大學放榜。
  
「3、3…279、344……哎!370有了!」吳邪緊捏著手上的紙張、雙眼盯著榜上的數字許久才總算相信自己確實上榜。
  
  尋找完自己的號碼,吳邪變轉過頭看向身旁的解子揚。臉上沒有失望、卻也平靜地直愣著榜上的數字一陣子,要是沒有身旁的人推了推,他恐怕會是一個上午都直盯著榜單看。
  
「果然,我們又是同校。」像是面對這種事已經成習慣,吳邪看向解子揚的准考證號碼、再看向榜單,數字也出現在上頭和他成一個學校。「我們這輩子可真有緣…」
  
  聽到人的話語,解子揚輕輕笑著不語。對他而言,這種分不開的緣分是他所希望的,他僅想永遠保存吳邪的天真無邪,吳邪的該有記憶;不再讓他獨自一人面對會令他皺眉那些事物。等他真正明白後,才曉知在後邊默默守護他,便是他可以做到的。
  
「對了,我爹想試著問你看看…關於解家…」
  
「…沒有記憶…」還沒等吳邪詢問完,解子揚捻捻唇、垂下眼輕輕繼續回答:「不--不曉得從何時…解家似--似乎便和我--我沒有任何關係…」
  
  看著人回答,吳邪閉上嘴不再提問。拿起在速食店裡所點的薯條塞進嘴裡、細嚼,兩人之間便出現了沉默。詢問解家任何一件事不是第一次,自從父親得知解子揚出事後的後遺症,吳邪總是被父親託盡量試著詢問是否有多少記憶。
  
  但結果仍舊如此,摔上地、頭顱受傷時就像是被醫生手術抽離了某部分,解家的所有一切不再解子揚的記憶裡。他記不得當時的解九爺、當時的解家庭院,更是記不得六歲那年的所有事物。這點讓吳邪感到很感傷,第一次的見面就在當時,然而對方卻忘得無法拾回,幸虧解子揚並沒有忘掉從鄰居就認識的吳邪,否則這吳家少爺早就在當下給人一拳。
  
「嗯,忘了也罷。想必也是很不愉快的過往,沒必要在意。」打破沉默依然是吳邪。
  
  解子揚住院那段記憶一直被吳邪認定是自己的過錯,即使誠實對著家人說出那些經過,但始終沒有人責怪過他、甚至安慰也沒有。面對那樣般的過往,他便深深決定該改變自己,不該再是軟弱、必須要獨自一人扛起所有,是對是錯,未來也僅有自己能依靠自己。
  
  經過那樣的過去,吳邪和解子揚兩人徹底改變了自己。該是天真、樂觀的吳邪變成穩重,卻偶爾老是橫衝直撞把自己的事物都攬在肩上;相對的解子揚收斂過去的粗暴,反倒成了斯文青年。就像是在模仿對方似的兩人不再擁有自我、正扮演著對方的一切個性。
  
「一起上了大學,有打算專攻什麼系麼?」
  
  嚥下口中的美食,吳邪仍然提起話題,順手從背包裡抽出一張資料,上邊是滿滿的系別名稱及各科目,除此之外還有多的筆跡在上邊圈圈畫畫,解子揚看得出來吳邪確實有在做上大學的準備,連上邊都出現他老是在口中說很尊敬的三叔和二叔筆跡寫著些東西。
  
  面對對方的提問,解子揚先是皺皺眉、擱下手上的飲料杯,回道:「其--其實…我還正--正考慮上大學…」
  
  吞吞吐吐,回答者緩慢道完,右手從褲子的口袋裡拿出被揉爛的紙張,攤開是方才所握的號碼,臉上盡是滿滿的憂愁。
  
「怎麼了?」
  
「不--不瞞你說,我--我娘前幾天出了點病…結果出來,是心臟病…」解子揚輕道,手中的紙張再度被緊緊揉在手心裡,看向吳邪的雙眼,繼續說:「醫療費用比--比想像中的還要龐大,因--因此有可能不上大學,想留在--在娘身旁多照顧她…」
  
  待人說完,吳邪同樣也浮出憂愁。雖然說那是他人的家務事,但聽到解子揚的母親患上心臟病,身為鄰居也深深感到同情。
  
「…那你現在有工作?」
  
  搖搖頭,解子揚清秀的臉蛋、堅挺的鼻樑上掛在一副粗框眼鏡,鏡片下是充滿不知所措的雙瞳。
  
「嗯……這樣吧!你來我鋪子幹活…雖然是爹託給我,不過小爺還是有能力支付工資!怎麼樣?」
  
  面對吳邪的提議,解子揚也才想起吳家皆是生意商人,從爺爺那代開始便擁有『西泠印社』這間古董鋪子,交接給第二代吳邪的父親後,如今也讓吳邪親自接手掌管。
  
  西泠印社從很久前便建設在杭州,裡邊的東西都是古董、元朝、宗朝的瓶子皆有。這些貨不是其他商人變賣、要不就是有人家拿來典當,要說更可能就是前代長輩所倒斗帶出的,畢竟吳家在長沙夫子名聲上也算是挺出名的。
  
  原先想一口答應吳邪。然而卻又想著母親若自己去到了杭州又該誰來照顧她?注意到這點的吳家少爺拍拍胸口表示絕對無須操心、身為鄰居,吳家人絕對會照顧如同也是吳家人一般;也表示解子揚上大學費用也是由吳家一半付出,這也才讓他放心答應到西泠印社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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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解子揚在十五歲那年出了事。
  
 女人拋下手邊的臨時工作,氣喘吁吁地奔向子揚的學校。闖進教師辦公室、尋找到子揚的導師後才得知自己的孩子似乎是為了『父親』這話題而和同學起了點衝突。
  
「阿姨!」
  
「小邪乖,子揚是怎麼一回事?」
  
 走進醫院,女人見著病床邊的孩子,那是吳家的孩子,吳邪。兩家人是鄰居,偶爾吳邪父子都會一塊探訪,吳邪也和子揚自從再次相遇後更加成了要好朋友。由於倆當家的意思,母子倆也就靠著吳家勉勉強強保護,避開一些欺負和閒言閒語。
  
「…不知道。」吳邪搖搖頭,眼角邊泛出少許的恐懼。
  
「子揚他…被班上同學譏笑是個沒爹的野孩子…」站在一旁的導師輕輕拍著吳邪的頭頂,對著女人繼續說:「一激怒後這孩子便和同學拳打腳踢,過分的打鬧使得子揚撞上地昏迷過去,剛送來醫時,已經讓醫護人員做許多的處理,沒有大礙,但…」
  
「但什麼?」
  
 導師皺眉看了看病床上的解子揚,後者雙眼緊閉還正沉睡著。捻捻唇便接著說「醫師說這種心靈傷害已經傷害到他的腦神經,往後恐怕會有口吃情況。至於其他是否哪里有傷害醫院這邊還在觀察。」
  
 女人聽完沒有太多的感傷,僅是在臉上出現少許的放心。這種消息對她來說是不幸中的大幸,失去孩子的親爹消息,足以讓她精神上折磨;如今唯一的親人解子揚雖出了事,但沒有不告別便消失,依然還是在身邊,對她算是種安慰。
 
「我明白了。」女人摸摸躺在病床上依然緊閉雙眼的子揚額頭。「小邪替阿姨在這邊照顧子揚行麼?阿姨和先生去找醫生下。」轉過頭微笑地對吳邪道。
  
 指定者先是呆愣,而後則點點頭。看著兩個大人離開,吳邪回到子揚病床邊坐了下來,看著熟睡的人,吳邪腦海出現的是滿滿的自責和歉意。
  
 方才導師的說詞,有度想破口說出事實。雖然說譏笑解子揚是沒親爹的這件事也是其中之一,但真正讓人發怒動拳卻是另一回事,關於吳家人。
  
 吳邪的爺爺在生意市場上是相當有名聲的商人,有好有壞,有舊客有仇人,在外人看來都僅是普通不過的買賣商人;私底下是個土夫子,這種事少人知道,且不可公開、否則是一輩子都得坐在牢房裡。一名陳姓少年家中的長輩和吳家大當家倆曾在生意上交談出問題,鬧得雙方不再來往,然而挑釁的少年卻不知禁忌,只管對著吳邪大喊:「你爺爺是盜墓賊,你們全家都是盜墓賊!」
  
 把吳家視為家人、恩人的解子揚在少年當下如此喊道,撇過身邊的吳邪臉上神情,充滿恐懼、憤怒,把剛要起身的人拉了回來,反倒是他起身,怒瞪著少年。
  
 看著解子揚的起身,還在挑釁的少年依然地指著對方,訴說更過分的說詞。
  
「你是個沒爹的野雜種,你娘不曉得跟了哪個男人所生下的雜種。和這個盜墓賊一家如此地相配…」
  
 少年還沒有訴說完全部,下一刻耳邊便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一拳扎實有力又力道甚大的拳頭重重打在臉上,等他意識過來才曉得解子揚出了拳打了過來;還沒回過神立刻又是一拳、一腳狠狠地打在少年身上。
  
「你他娘的說我不打緊,我娘、吳邪他們家你這畜生沒資格說他們!」
 
 那是解子揚第一次如此憤怒爆出和他形象不搭調的口語,拳頭也是第一次為他人而打。在一旁的吳邪見人似乎無法克制自己,不顧一切也起身、趕緊抓牢人還想揮拳的手臂。
  
「夠了,子揚!」雙手的指甲深深陷入在人手臂里,顯得很疼。「這種人不值得你出手,冷靜點。」
  
「別天真了!這小子今天侮辱你家人,明天會讓你全家都坐牢!」
  
 解子揚朝著還想繼續阻止的吳邪說些什麼,下一刻卻突然方才被壓在地上揮打的少年像是看準時機、挪動腳便把兩人狠狠掃倒,兩人失去重力紛紛摔向堅硬的地板上。送達醫院吳邪有了手臂護著,僅微微手臂骨折;然而解子揚是整個仰後,頭顱直接撞著地板,頓時泛出了一癱血紅色的液體,嚴重到腦震盪、還可能會傷到腦神經。
  
「是我害了你…」
  
 回想當時的情景,吳邪顫抖地舉起雙手、還殘留著少些的紅色讓他感到恐懼。解子揚在他從解家庭院認識開始,他便堅決這個人是他的『摯友』。並不是說他僅有這個朋友,則是唯一一個可讓他信任、依賴的哥們,從小對解九爺所說過的話,他從沒忘過,他是真的很想幫助解子揚和他的母親。
  
 ---太過於的天真害慘了摯友。這讓他瞬間明白為何解子揚會對他說出『別天真了』;自己過於的軟弱會害家人;太過的猶豫會讓一切都變樣;太過的恐懼,會讓自己變得如此無用。
  
 之後的解子揚住了一個禮拜才得以出院,回到家母親臉上掛著依然是平常面對他的神情,母子倆依然生活在一塊、和隔壁的吳家人也處得愉快,對於受傷的原因他沒有忘掉,卻也對自己的作法感到深深的不對,儘管校方僅是微小懲罰,然而他卻也仍舊忘不掉那種粗暴的自己、抹不掉吳邪當時的臉孔。
  
 吳邪的神情,那也是解子揚第一次見著。充滿憤怒,卻又有種想試著原諒對方的模樣。那種完全沒有勇氣的模樣讓他在當下明白到,吳邪面對敵人時總是孤單的。
  
 在病床上,吳邪總是在放學時間來到病房。房內永遠只有吳邪一個人沒有任何人或攜帶他人過來,總是他一個人待坐在一旁守著他,獨自一人說著話。在解子揚眼裡,他老是一個人,不曉得是否是個性上的緣故,他從小便就是一個人,從他第一次見到時也是。
  
 如此這般的感覺,解子揚很確定自己在醫院當時所說的話私毫沒有任何問題。
  
 他闔上眼回想起那天探訪,吳邪守在自己身旁一個下午,到了傍晚不自覺趴在病床上悠悠地睡著。平緩的熟睡聲讓昏迷許久總算睜開眼的病人捨不得搖醒他,伸手輕輕撫著人的臉龐,解子揚不曉得自己臉上帶了什麼樣的神情,停頓一會,腦海浮出了一句話:
  
「小邪,天真吳邪,我想永遠保存你的所有。」
  
 靜靜地,解子揚輕輕吐出僅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向著熟睡的人說道。
 
 這也讓在說完這番話的人緩緩睜大雙眸。從來沒有人讓他願意想做出捨身這種想法;在他記憶中,只有母親才是讓他繼續活下去、堅強、想永遠保護的一個人,然而看著熟睡的吳邪,解子揚在內心卻也深深想為他做到些什麼。不僅僅護著他,則是有更強的意念想完全賴在這人身邊,等他逐漸明白後才得知,那是一份超過朋友界線的情感,是份淺淺的喜歡。
 
 天真吳邪打從兩人認識開始便成了不話不談的好玩伴、好哥們。藉著吳家當家在生意市場上,勉勉強強兩個人一直被呵護著不再受到任何傷害、也不曾分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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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解子揚,從小便被母親擁護。同伴們總是笑道他是個沒爹的孩子,然而他卻沒有在意過。父親是什麼樣的存在?他曾思考過,翻遍了辭典、明白了意義;問遍了身邊的大人們、得知父親是個愛護家庭,保護家庭不受任何傷害的男人。
  
 但,這個男人始終不曾出現在他們家門,因此他便逐漸感到沒有父親也並不是傷心的一件事。然而孩子沒有父親這種傳言往往會被街上的婆婆媽媽八卦著他的母親是個狐狸精,解子揚八成是私生,男方家族不接受母子倆因此驅逐讓女人獨自一人撫養如今的解子揚。
  
 即使這種荒謬的論言總是讓解子揚的母親微微皺起眉,然而卻沒有反駁過,更似乎是無所謂。每當解子揚和母親走在路上,女人皆會把孩子給牽牢、擁在身邊,快速遠離七嘴八舌的言語群。
  
「娘,我們的爹呢?」
  
 每當解子揚如此詢問時,女人都會先不語、接著撫著孩子的臉,道:「子揚的爹去了很遠的地方,正努力挖著寶,過陣子便會回來。」
  
 即使是個謊言,女人也依然這麼回答。即使心底明白那是不再能回去的路,她也仍然如此欺騙自己及孩子,為的是未來的每一天都能平安生活。
  
 原本以為母子倆會一輩子活在人的閒言閒語中,無法對任何人訴說痛苦及感傷。然而在十歲那年他們搬了家,解子揚巧然注意到和母親住在的屋子旁也住個一戶人家,相比起來對方來的龐大,就如同他六歲那年所待過的解家。裡邊是住著一屋的家庭。
  
「那個,你是…?」
  
 解子揚如同像小時候那樣般躲在人家牆角邊靜靜地注視隔壁人家。突然的一個呼喊令他立即吃驚,回過頭看著人影,原先的錯愕卻在注視對方的臉蛋上起了變化,是一抹開心的笑顏。
  
「吳邪。」
  
「果然是你!」對方同樣拉起笑容,依然還是和第一次見面時的笑顏不曾改過「嗯…子揚,是吧!」
  
 孩子跑向解子揚,蹲下身把手上的東西先給著地,接著又站起身、雙手緊緊拉著對方的手掌。確定自己的記憶沒把對方的名字給搞混,吳邪臉上泛起是無數的懷念,就像是總算遇到好久不見的朋友似的一樣開心,連手臂也不禁上下擺動,顯得興奮。
  
「小邪…爺爺給你錢買糖買去哪了呢…咦…」
  
「爹!是子揚!在解爺爺家曾見過的子揚!」
  
 吳邪看著自家父親踏出家門,如同要把方才的興奮情緒分享給大人、鬆開手後便撲進男人的懷裡,手足舞蹈地訴說著眼前的孩子是前幾年在解家時所遇到的玩伴。
  
「行行,小邪你先把娘交代你買的東西拎進去。」
  
 放下還處於興奮狀態的吳邪,便見孩子聽話地拎起方才擱置在地上的籃子跑進屋內。男人轉過頭朝著解子揚露出笑顏,問道:「想必你們是解家人。」
  
 面對對方的詢問,孩子咬咬唇有些猶豫該如何回答。還沒開起口後邊便傳來女人的聲音回覆吳邪的父親「吳先生別這麼說。自從離開解家,我們母子倆便不是解家人了。」
  
 子揚轉過身看著後邊的母親說道,便也緩緩靠了過來。
  
「你們過去的情況,我們都了解。不計較任何事,從現在起吳家皆會照料你們母子倆,這是我家當家及九爺的意思。」
  
「…那有勞吳先生家人們了。」
  
 聽著兩大人的對談,十歲的解子揚並不知那之中的意義。母親所說的不再是解家人,這點他從沒有懷疑過,然而面對吳邪的父親話語,卻讓他顯得很矛盾。
  
「子揚!我們去玩麼!」
  
 還在沉思著種種問題,卻突然被身邊的聲音給打斷。抬起頭正和吳邪對上眼,對方的臉上依然浮著滿滿的期待和愉快神情,無憂無慮地在子揚身邊打轉。這讓他也注意到當初所見的吳邪變得更加穩重、然而孩子脾氣和天真模樣卻沒有拋掉;身上的穿著已成了都市人的輕便T恤、扎實的牛仔褲,原本的小馬尾也似乎不符合現在模樣便已被剪去。
  
「去吧。晚餐前回來便行了。」母親在嘴角邊勾起笑意對著子揚道,也輕輕推著,這才讓他肯抬起腳和吳邪倆一塊玩鬧地跑開兩個大人旁,一塊遊樂去。
  
 老九門,九個門派。其中吳家當家,吳老狗和解家、霍家是友是少些親戚關係,即使在表面生意上各個都難免有些衝突和不妥,私下卻稱得上是好友。面對解家暫時無繼承人這般嚴重問題,多少看在解子揚這對母子的坎坷份上,吳家沒有顧慮到其他問題便決定要幫忙。
  
 看著解子揚的母親,吳邪的父親在談話完畢、目送女人返家後才緩緩想起當初自己的父親所說的。當初既大膽又私毫沒有腦袋的提議並非是吳大當家,反倒是個孩子,吳邪。
  
 『子揚他們看起來都很傷心,我們可以幫助他們嗎?』
  
 這番話是年幼的吳邪對著解九爺詢問。沒有任何的恐懼和思考,憑著孩童該有的天真思維對著老人家如此道著。對方先是一愣,而後笑笑把吳邪給抱了起來走回廳堂、交到吳老狗懷中,解大當家才當著老九門面前詢問吳邪的提議是否可行。
  
 提議一提出,各個當家便向吳老狗懷中的吳邪投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明明僅是個孩子,卻如此替他人著想,他們明白這樣的天真遲早會讓孩子害死自己;但回過頭來看解子揚母子倆也是百般不願意成為解家人背負如此荒謬的命運,沒有任何異議,老九門同意、由吳家來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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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看著母親從解家廳堂走了出來,解子揚顯得很開心,擱下身邊的吳邪、及而後認識的霍秀秀和小花,像是怕會被親人拋棄般的孩子一樣重重撲向母親,在懷裡蹭著顯得在撒嬌。
  
「---希望妳這決定會是正確的。」走在後頭是解大當家,看著女人背影輕道。
  
「我很確定。即使未來或許會像你們老九門所說的,但至少…我能守在他身邊、保護他到那天發生前。」
  
  女人的字詞深深烙印在解九爺心中、也同時讓緊擁母親的孩子困惑眨了眨眼,顯得很不解。子揚的母親並不想對子揚隱瞞,是否是解家的種,這點她從不提起、卻也不否認。
  
  解子揚,確實是解家的後代。這除了老九門各當家知,便沒有人再得知,連天真的孩子也沒認出自己的生世。
  
  面對自己的兒子的下落不明;老九門其中一人算出未來;解九爺明白為何這媳婦會為了孩子不惜放棄解家少夫人的命運、帶著年幼的孩子離開解家,獨自一人拉拔如今已成了六歲的解子揚。
  
「妳這決定讓我們這些老人家們感到很失望。」
  
「很抱歉讓你們如此難堪,但為了子揚,我不得不這麼堅持。」
  
  解九爺聽完笑了笑,擺擺手表示勉強接受女人的話語。接著朝著母子倆後招了招手,像是在呼喚誰般露出著慈祥的笑意看著人跑來。
  
「既然妳如此堅決就不勉強你們母子繼續留在這。解家往後會有人接手,妳儘管可以放下一百個心。」老人摸摸身旁方才跑來的孩子臉龐。小又細嫩的臉頰被輕輕捏後泛起紅暈。一件長度到大腿的馬褂衫,粉紅色襯托著孩子的可愛、也相當適合著這孩子。
  
  站在解九爺身旁,是名和吳邪、子揚同年紀的孩子。微略長的褐髮隨著微風吹動緩緩飄著。臉上帶著是淡淡的紅暈,一名似乎是少女的模樣讓在面前的母子顯得有些困惑。
  
「這孩子?…女孩?」
  
「不,」搖搖頭,老人依然露出笑顏,繼續道:「是個男兒,目前是跟著二爺學唱戲。先向妳道歉,其實打從妳帶著子揚離開解家,我們老九門便已得知這孩子不再會回來作為解家人。因此我們便找了這孩子,解雨臣作為解家人,他從二爺那邊長大成人後便會回到解家接下所有一切。」
  
  聽完解九爺一番話語,女人捻起唇表示明白,也同時在心中替這個解雨臣感到惋惜。
  
「子揚,這是你的哥哥,解雨臣。」
  
  孩子聽著眼前的老人道,也抬起頭看向身邊的母親,見人微微點頭,他也才轉正頭看著站在面前的解雨臣。對方臉上出現是淡淡的靦腆、這讓子揚有些不解為何兩個大人表示這孩子是『哥哥』,而並非是姐妹;及他何時有了個哥哥等等之類的疑問。
  
  他的疑問始終沒有提出,也沒有人告知。而後他便被母親牽著手離開解家。一路上他始終看著身旁的母親臉上神情,充滿放心、卻也少許的不安,緊握子揚小手的手掌不知是否是回想什麼似的偶爾加施點力道,深怕會失去孩子般地握牢、也緊擁他一陣子。
  
  面對母親離開解家後的臉上神情,解子揚始終依然沒有提出詢問或關心,僅是讓母親緊靠在肩膀上沉思。而他也對那個解家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母親為何要回去一趟面對許多人,離開後又為何臉上帶著的總是擔憂…等等,他沒有那些好奇想探討那些問題,唯一讓他只印象深刻的是,在榕樹下目送自己和母親離開的孩子,吳邪。
  
  沒有來的及道別便和母親踏出解家庭院,回過頭看到的是吳邪發楞、又有些不捨。他們從沒有想過第一次的見面,接著又會在哪兒碰著,未來又是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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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妳總算回來了。」在女人踏進大廳時,一股充滿等待已久的年老聲調在廳堂前傳了過來。「這些年來,我們找妳母子倆花了多少的時間、人力,如今這些都不算什麼,回來便好。」
  
  待人結束話語,女人依然緊牽牢孩子的小手。看過老人家、也巡視周遭的人影,老九門各個當家都前往到來,各個坐姿莊嚴、眼神卻都停留在身邊的孩童身上。
  
  她並不是沒有想過,這次大當家在帖子裡要求把解子揚帶回到解家,目地是什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卻也並沒有願意接受的心態。對於這孩子的未來是如何,提出者從不考慮這些,無視解子揚天真的心靈,大人們僅有過份地擅自把殘酷的命運不顧他人的是否願意給狠心擱在孩子身上。
  
  ---她僅是希望,這個孩子,解子揚,不是解家的孩子,不該背負大人們骯髒的期許。
  
「孩子的娘,讓子揚先避避吧。我們再怎麼冷血、也不會願意讓他在這種年紀先正視未來的決定。」
  
  看著啟口的霍仙姑,女人先是不語、而後才緩緩點頭,蹲下身向著孩子訴說些什麼;接著便見孩童依然天真的模樣跑出廳堂、消失在門外。
  
「…你們當初所提的,這些年來我思考夠多了…」
  
  原本就莊嚴的各當家在女人說出這番話,氣氛更是嚴肅更多。解九爺也捻捻唇點頭,意示要人繼續說下去。
  
「為了這孩子,我想過…,他---」
 
 
 
#02
  
  跑出許多大人身旁,孩童面對解家面積的龐大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原以為會待坐在牆角邊獨自一人等待母親談話結束。然而卻被另邊牆後玩鬧的聲響給吸引,懷著靦腆、孩子從牆邊探出頭偷看發出聲音的地方。
  
「吳邪哥哥,一起來玩麼?」
  
  孩子眼中映入的是兩個嬌小的人影,女孩稚氣好聽的聲音傳進耳裡,看向女孩同方向的人影,是個比她來的大些的男孩,手上捧著書籍、揚起頭正朝著女孩不曉得在訴說些什麼。只見下一秒男孩臉上便浮出滿滿的紅潤、接著女孩便開心跑開。
  
  短短幾分鐘里,躲在牆角邊的孩子依然把視線投在坐在一棵似乎已活許久的榕樹下、抱著書籍安靜地人影。聽著方才女孩的呼喊,似乎得知那孩子叫『吳邪』。
  
  吳邪,在他腦海裡浮出的是『天真無邪』。感到格外的有趣,孩童不禁笑出聲來;卻也讓在樹下的男孩警覺性地抬頭看向聲音來源。
  
「…你,是誰?」
  
  闔上手中厚重的書籍,男孩看著牆角邊探出的臉,詢問。幾秒見人似乎不願意回答,稱作吳邪的男孩也才緩緩起身、拍打掉身上的塵埃,走了過來。
  
  男孩長相稚氣,然而身上的成熟感卻比大人還要來的深厚。褐黑色的短髮整齊卻也不單調,髮尾留著著隨風吹飄的略長小辮子,儘管身上穿著是件合身的馬褂衫,但整體感覺上卻散發著從大城鎮過來的氣息,來到這個鄉下地想必也是跟著親戚回到這邊,也同樣是被大人打發出來等待。
  
「解爺爺的孫子?」
  
「……我不是解家人。」
  
  聽著人質問,被問者捻捻唇、偏頭擠擠眉間思考幾秒才回答。他的母親並沒有提過自己的生世,但他深信自己並非是這個解家人。即使被人質疑,他卻也依然信著他的親人僅有那個多年撫養他的女人,自己也只跟著母親姓。
  
「無所謂。我是吳邪。要陪我聊聊麼?還是和秀秀他們玩?」
  
  吳邪聳聳肩、露出比方才成熟不同的天真笑顏朝著人笑,同時也伸出手。面對人的友好,孩子先是幾秒發楞、則後也才跟著拉起嘴角勾勒出一抹孩子該有的笑容。
  
「我是解子揚。」握起吳邪的手掌,孩童放下的是當初的不熟悉、當初的靦腆。「秀秀是剛才那女生?」
  
  看著子揚第一個的提問,吳邪笑笑說道原來你在偷窺我們,這令提問者立即便紅起臉。卻也消除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吳邪是他第一個的朋友,唯一讓他感到安心的一個位子。面對吳邪的笑顏,他感到放心;面對吳邪的天真理論,他笑笑嘲弄地反駁;面對吳邪的尷尬,他顯得很想分擔一些。
  
  或許是孩子們之間的本來就有認識便捻熟的習慣,倆人打從相遇開始,便無話不談,變得比朋友還要來的更加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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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
  
  打從他懂事以來,他僅知道是母親在保護他、撫養他。對面家族的命運私毫沒有受到任何威嚇,就如同是一般的孩童一樣在既平凡又天真的童年裡活著。
  
  他姓解,母親從沒有訴說過他的父親是誰,自己是跟著誰姓?這種問題任誰都會忍不住想提出,然而看著辛苦撫養著自己的母親,總是臉上帶著少許的憂愁笑顏,他便不再開過口詢問自己的生世。
  
  一個突來的請帖,讓他在懵懵懂懂的情況下悄悄得知他生世和一個龐大家族有很深厚的關連。在他正結束和玩伴玩樂到家之際,站在家門便見著母親坐在長椅上直望著手上一張帖子,耀眼的紅色勾起了孩子的好奇。屁顛屁顛地走向女人、跟著坐下來,拉長脖子想看個究竟。
  
「娘,那是什麼?」
  
  孩童稚氣的聲嗓把女人的心思給拉了回來,眨了眨眼,被孩子稱作『娘』的女人先是發愣、過了幾秒才微微拉起嘴角,伸手摸著身邊孩子的頭頂。
  
「請帖。娘的老家寄來的。」女人笑道,看著孩子清澈的雙眸,笑意里浮出的是滿滿的寵愛。
  
  孩子是無辜的,沒必要讓這孩子面對這種命運及殘酷。孩子的笑顏讓女人在心中如此決定。
  
「娘的老家在哪?要找娘回去麼?」伸手想抓帖子瞧瞧,孩子依然拉著聲嗓詢問。
  
  女人把請帖遞向孩子。這個剛滿六歲的孩子對字還不是很熟悉,只見孩童拿著、短小纖細的手指在帖子上一個個碰觸,像是牙牙學語般依依呀呀地勉強讀出幾個字。
  
「子揚,我的乖兒子。這週我們回去見過爺爺吧。」
  
「嗯。」
  
  他的母親不曾對他提過,他的父親是誰、爺爺是誰、甚至連家族在哪都不曾提過。唯一僅在孩子小時提過,他叫解子揚,唯一的親人僅有這個女人,他的母親。

  他不曾接觸任何個孩子、連個青梅竹馬都沒有過。僅有唯一的女人,他的母親永遠守在他身邊,這讓他從小便深深認定他不需要任何玩伴或異性,唯一讓他願意犧牲一切都想保護及愛著的,也僅有母親這個女人。至少在解子揚童年時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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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接觸盜墓筆記,便很喜歡悶油瓶這角色,解子揚則是第二喜歡
對於三叔的子揚和老癢的戲份分配一直覺得很不滿意
明明乍看之下是個對吳邪多年朋友,然而真正的身分卻也不交代清楚
儘管三叔表示盜八會解釋一切,也儘管三叔給了個伏筆表示老癢沒死
但對於身分的解釋恐怕會被少許忽略掉也不是不可能

和同好聊著關於解子揚和吳邪的友情,
不自覺便挺私心地自行幻想他的過去及未來的走向。
他被母親呵護到大,不懂世間上的惡面;遇上吳邪的相伴,他不懂道歉怎麼說。
但至少他依然會以解子揚的身分繼續活下去。

「一生愛一回的故事」這個標題糾結一晚才決定
當然老癢的故事也是糾結了幾個禮拜才以兩萬多字真正寫完
之所以取這標題,其實也多少呼應到解子揚身上


孩童期間他只愛上一個女人,他的親生母親。這是第一回人生。
學生期間為了吳邪受傷,看著吳邪的天真,他想守護這人。這便是第二回人生。
被解子揚物質化出來後,他以『老癢』的身分活著、見吳邪,
儘管自己不是個真正的人,但面對解子揚的堅持意念物質化出他,他並不討厭解子揚。
帶著吳邪逃離秦嶺,是第三回人生。
第四回人生則是在未知的未來里遇到了另個男人
至於在原作裡曾提過老癢在東北有初戀情人,這暫時鬼隱不去探討、但也算個一回人生。

在這些人生裡,他活了二十幾年,走過多少故事,
但始終沒有一段讓他能保存永久過了幾年便會消失的無影。
說不出的過往故事,我只想用私心的一面來向自己解釋,老癢的人生就是這樣

他沒有消失,依然在吳邪心中有一席存在,依然和吳邪走向不同的道路。
至少,解子揚在我看來是這樣。


BY 死神  上午 03:50 201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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